芦 荻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艺术学院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硕士研究生导师，华北水利水电大学中国金石学研究中心主任，华北水利水电大学美术馆馆长。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北京书法家协会隶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九三学社中央书画院院务委员，郑州市金石文化研究会会长。近年来潜心于金石碑帖方向的研究学习，广览各地传世名作，凡历代碑帖、古今刻石、摩崖题记、造像砖石等，皆精心摩习，作品得古意渐开新境，先后在北京、山西、上海、福建、河南、山东、浙江等地举办系列金石拓片题跋展，受到普遍好评和关注。出版有《吉金乐石》《稽首龙门》《芝兰香霭玉堂春》《华山庙碑临写指南》《汝南王修治古塔铭》等，主编国家重点图书项目《民国艺术史料丛编》(金石碑刻编)计400卷。

文心古雅  金石寄情

——芦荻金石学视野与书法题跋创作摭言

杨天才

一、芦荻其人书法创作的主体是书法家。欲究其书，必欲究其人。对于作为金石学人、书法家的芦荻而言，其金石学审美与题跋书法审美相通，而金石是知其人的重要媒介。芦荻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师从欧阳中石、刘守安先生。芦荻从事图书编辑工作多年，有幸接触到大量的甲骨刻辞、敦煌写经、明清和近代书法，以及各代金石拓片。芦荻醉心其中，朝夕研习，经过多年心追手摩，其深感石刻书法的气象恢宏，深沉古厚之美。其先后在北京、山西、上海等地举办系列金石拓片题跋展，收到普遍好评和广泛关注。出版有《吉金乐石》《稽首龙门》《中国历代书法精选·董其昌》、《傅山草书经典》、《中国历代碑帖临帖指南·华山庙碑》、《汝南王砖塔修治铭》及《中国青年书法家·芦荻》、《十驾堂》、《望岳》等。芦荻到华北水利水电大学后，潜心教学与著述，他一直在思考如何从书法创作自然过渡到书法教学。上课时，他注意理论联系实际，尤其注重现场书法创作。课堂教学示范是最为直观有效的教学方法。芦荻通过有节奏的动作，运用点、线、面等笔墨语言在纸绢等载体上生成篇章。他用自己的方法演绎给学生看，呈现的正是完整的书写过程，也就是随着时间的推进渐次展开的意象空间。除了示范，芦荻在教学的过程中，会根据学生不同悟性，选择最适合学生个性的字帖予以引导。芦荻金石学研究，以历史研究的观念和方法为视角，从艺术学的角度，诗书画印一体的角度指导进行书法学习、研究和创作。二、取源经典：芦荻书法对北碑审美特质的汲取与探索芦荻受邓石如、赵之谦碑帖融合创作思想的影响，在对传统的深入挖掘和继承的基础上，选择了碑帖融合的创作方式。他力求通过统一规律下的多种表现手法，来达到一种既不违背传统审美标准，同时又富有时代、个性气息的风格面貌。这种努力主要体现在对点画和结字的塑造中，对笔势方圆的把握，显示出对不同形式感的追求和探索。在方笔与圆笔结合上，他不一味强调棱角与方峻,而将方笔与圆笔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细细观之，但见字势有态,生动自然，力求以金石碑刻的质朴古拙的金石气息，骨劲气厚，在圆润遒媚的书风中融入刚健的笔法，酣畅而抒情。芦荻书法浑厚遒劲，有古雅之风。其隶书笔意遒炼，体风格舒展超逸，气象和穆得汉隶的笔势精髓。芦荻对北北审美特质的汲取与探索，追求在“有意”与“无意”的状态下演绎出他的艺术审美追求。芦荻所临《孙秋生造像记》、《魏灵藏造像记》、《牛橛造像记》，字势有偏有正,各具其趣,在统一中充满对比的跳跃，体现在对龙门造像书法中点画和结字的塑造和探索。其所临《元燮造像记》、《贺兰汗造像记》、《孙保造像记》、《惠感造像记》，真力弥漫，有丰富的笔画边廓和厚实的质感。《元燮造像记》、《慈香、慧政造像记》，字形有大有小,笔画左右伸张变大，在保持行轴线与行轮廊线规整的前提下,对单字的大小长短进行了夸张而又含蓄的处理,使之与邻行形成错位的关系,藉此来取得整体的灵动。芦荻的创作在挖掘传统资源的同时，也在不断注入新的创作体悟，寻绎着属于自己书法语言，为在为丰富自己的审美内涵而不倦地去追寻。从他创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在不断借鉴历代书法新资料，不断融入新的书法审美与观念，用以古为基、古今互用的艺术眼光来审视传统、深入经典，以碑帖融合来拓展书法的创作路径，以一种崭新姿态凸显自己的审美追求。三、金石学视野：芦荻书法创作审美境界拓展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中原碑刻的历史自东汉以来，绵延千年，古代的书家与能工巧匠将思想与技艺镌刻在碑刻上，字里行间承载着书法的演变脉络，包含丰富的文化信息。生于斯长于斯，这片土地深深影响了芦荻的书法审美。一通石刻碑版的诞生需经过采石、造型、磨饰、撰文、书丹、镌字等一系列复杂过程。就石刻书法而言，主要在于“书丹”和“镌字”两个部分。石刻书法是笔与刀相生相映的结果，是书者与刻者共同创作之艺术成果。由于年代久远，经长时间自然风化和雨水侵蚀，石刻书法逐渐形成今日我们所见之苍茫朴拙、漫漶斑驳之风貌。金石题跋靠的是内在的学问。这是芦荻常说的一句话，在一定程度上也蕴含着他的基本书法创作观念。这里的“学问”主要是指金石学。金石学滥觞于东周，盛于宋而复兴于清。金石，主要是指古代铜器和碑刻。而以古代铜器和碑刻为主要研究对象的金石学，偏重于著录和考证金石文物上的文字，以期达到证经补史的目的。金石学视野下的古代铜器主要包括：食器、酒器、水器、乐器、兵器、车马器、农具与工具、货币、铜镜、符节玺印等。就时代而言，商周青铜器价值最高，素为学人藏家所重。古代碑刻主要包括刻石、碑、墓志、塔铭、经幢、造像记、画像石、经版、买地券与镇墓券、建筑及其他杂刻等等。金石学是研究金石的学问。题跋亦为金石学的固有范畴，文人雅士将金石考据、鉴赏文字以书法的形式题写在拓片上，是为金石题跋，千年古器藉拓片以传世，藉题跋以明其流传之序。金石题跋集珍贵的拓片、考究的文辞与精美的书法于一身，既可把玩赏鉴，亦可稽古探幽，别具一格。芦荻十多年前开始大量购买石刻拓片，收集《集古录跋尾》《金石录》《寰宇贞石图》《六朝墓名目录》《直隶现存汉魏六朝石刻录》等石刻文献，为自己的金石研究做准备。《隶释》《隶续》《金石录》、《金石存》这类著作放在案头。芦荻在金石碑刻资料的搜集、整理和研究方面，可谓是孜孜不倦，无论是外出办展，还是艺术交流，他都不放过对前人石刻遗迹的观摩，这使得他在金石方面造诣日深。其中，《吉金乐石》《稽首龙门》是可以集中代表其金石研究与书法创作成就的学术成果。题跋前，芦荻题跋根据拓片空白位置、拓片种类、文字长短、字之大小、书体选择等方面因素来综合考量。 随着金石书画的研究深入与发展，芦荻逐渐掌握了金石书画艺术作品鉴赏与辨伪之道，注重考察金石学、文学、史学、美术学等与中国书法的密切联系。新时期的“金石学”应该是在传统金石学的知识系统和研究观念、方法的基础上进行的“可持续”研究。芦荻认为，关于“新金石学研究”，是以现代文化艺术传承为脉络，将金石传统知识谱系的综合内容作为观念背景并与现代对应的诸学科相结合，赋予它更多学科的、技艺的动态内容，即将之作为学问来研究。比如古代石刻技艺、铸金技艺、墨拓技艺，站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更宏观立场看，具有更切实的历史意义与文化价值。这一命题，可以从历史学、社会学、艺术学等不同学科的视野集中研究协调发展，为“跨学科视野中的金石研究”提供新的思路与视野。四、金石意韵：芦荻金石题跋的审美特征每一个时代的艺术，都与一个时代的经济、政治、文化息息相关，都要受时代精神的影响。芦荻的题跋书法作品将诗文、书法、金石的文化属性较好地融合起来，带给我们一种艺术的感染力，一种发自内心的欣喜。芦荻金石题跋作品充溢着肯定个体生命价值的强烈意愿，体现其书家诗意、金石笔墨情趣，具有以下审美特征：一是体现了其审美意境的自我塑造。芦荻题跋将其丰富的审美内涵熔铸在精湛的笔墨线条之中，使作品韵味无穷，意境深邃。笔意墨象之美是芦荻在线条中融入情绪意态而形成的独具个体性格的书法线条符号意象。这种统一不是在心中之意和象的整合上，而是心中之意物化在外在的线条流动上，即经线条艺术媒介化了的艺术意象，或物态化了的书法艺术体验。笔意墨象使其书法线条随时间展开而构成空间形式，又使人于空间形式中体悟到时间的流动。这种时空的转换使点画线条、结字排列和章法布局产生无穷变化，呈现种种审美意趣，使书法超越单纯字形，而成为具备筋骨、血肉、刚柔、神情的生命意象，淋漓尽致地展示了其的审美感受和精神境界，给人以高度的审美享受。二是体现了书以载道的抒情特征。芦荻题跋继承了“文以载道”的传统。他认为，题跋创作构思主要有三方面的内容：一是倡导意在笔先，二是强调拓片本质把握，三是注重灵智作用。意在笔先，这是艺术构思行为及构思过程的本原形态，因而是一个不争自明的话题。芦荻对于表现书法的整体观照与本质把握带有明显的直觉意味，注重深厚积累、艰苦探索、紧张构思过程中的灵感顿悟，亦即十分珍视创作过程中灵智思维创造性功能的发挥。一张拓片是有限的空间，芦荻要在这个小宇宙里，利用笔墨线条来塑造字迹实象，并由此拓展画面之外的空间，即在有限的一纸之内营造出空灵虚幻的无限的审美空间，并使之与宇宙大道冥合。因此，他在创作时，要“因心造境，以手运心”，使心理时空穿越现实时空的樊篱束缚，升华到至高无上的审美境界，即书家的精神家园，使书家的心灵与广袤的宇宙融为一体，这时，从书家广阔心理时空中诞出来的线条悠然往来，构成一种神奇的灵境。三是体现诗书相融的唯美意韵。诗文与书法是中国文化中的精髓，诗歌是语言的艺术，书法是线条的艺术，但诗歌不仅仅是语言的排列，书法也不单纯是线条的组合，它们都超越了语言与线条这两种外在介质，达到了更高的精神境界。在题跋创作上，内容是先导，历史上最成功的作品都是“词翰双美”，是内容和形式相契合之作。创作中，芦荻将典雅而唯美的诗情画意融会于题跋之中，观其题跋作品，不由得想起唐诗中一些富于诗意的描写，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露泣香兰笑”、“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把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在芦荻题跋上，是法度、形式和情感抒发达到一致，在诗词上，是合律、合情、又与所要表达的诗境、心境达到一致。芦荻书法的审美意韵的生成与其艺术品格和创作审美相关,与其雅量虚心气度有关。其审美意韵主要由笔意和书家心性所构成。芦荻题跋的审美意韵的生成与其书法含“书外意”、“空灵悠远”、“余味不尽”有关。诗书相融的唯美意味、雄浑写意的书法气韵，在芦荻题跋作品中是综合融汇统一的。气韵、风骨、力度等生命意味决定了其题跋审美价值，而劲健、潇洒、典雅、超逸等审美意味则更富于个性特征，表现为更丰富、微妙、变化的意境风貌。诗书相融的唯美意味是芦荻书法人格精神意蕴的转化，与其书法审美意味与其气质风度、人格精神具有更密切的审美联系。长年沉浸于金石碑板之中，芦荻书法注重书法内在的神采、气韵、笔势和力度的表现，行笔间顿挫有度，书法审美上偏重于古意盎然、金石之气十足。芦荻金石题跋创作对于书法的认识，不仅只有艺术的角度，还有文化的角度。他对金石学在新时代特点的重新审视，多有不同于传统的识见。作为当代书家，这也是芦荻兄书法创作价值所在！

作品赏析

北魏赵安香造像题跋

龙门廿品之始平公造像题跋

转自： 书法导报社